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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毒戰施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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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,就這麽辦!”葉離一下子爬起來,兩人堆土為爐,插草為香,沖天拜了八拜,大聲道:“我畢師南,葉離,今日結為異姓兄弟,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!”

畢師南站起身來:“我今年二十六,長你八歲,所以就不客氣的稱呼你一聲賢弟啦。”

葉離聽罷,心中一陣激蕩,不自覺的喊了聲“大哥”。

兩個年輕人在月色下仿佛身披光華,他們對視一眼,都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起來。這是兩人一生之中,很少有的出現的真性情的一面,此刻的他們都為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兄弟而感到熱血沸騰。

五日之後,施浪詔的城門下燃起戰火。雙方短兵相接,戰鬥一開始就激烈異常。施浪詔的士兵死死守住城門,把蒙舍詔的士兵擋在外面。雙方的喊聲震耳欲聾,兵刃閃著寒光,割斷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。

此刻,畢師南和葉離站在戰場後方的一座小丘陵上,這裏是後續部隊所在的位置,而前面血肉橫飛的場景也盡收他們眼底。

“看來對方的防守做的不錯,這施浪詔倒也不容小覷。”葉離盯著戰場上的動向,眉頭緩緩蹙起。

過了一會兒,畢師南道:“我看他們左翼較薄弱,我們可以嘗試著集中進攻他們的左翼,或許可以打開一個缺口。”

咚,咚,咚,隨著沈沈的鼓點聲傳來,蒙舍詔士兵的隊形發生了變化,他們由多點開花改為一支突進,猛烈的撞擊著敵方的左翼。施浪詔的士兵促不及防,左翼面臨崩潰。

這時,施浪詔的城頭上也傳來了一陣鼓聲。施浪詔的左翼開始不斷後撤,與此同時,中路部隊卻向外突出出來。

“呵,這是在引誘咱們呢。”葉離一笑,“不要理他們,兩側部隊夾擊中路。”

戰場上,蒙舍詔士兵放棄了施浪詔的左翼,從正面沖向了施浪詔的中路部隊。只聽慘叫聲不絕,中路部隊傷亡慘重。

見此情形,施浪詔的城頭上一陣騷動,一位將軍急道:“把兩翼收縮回來,不能讓他們制造缺口!”

而戰場後方的丘陵上,葉離卻面帶微笑:“敵方一定會收縮兩翼,倒時我們就直接包圍上去,把他們的士兵全部吃死。”

“不行,現在還不是時候。”畢師南沈聲道,“這些士兵不過是些小蝦米,咱們的大魚可是施望欠,這次一定不能讓他跑了。”

葉離一沈吟,便道:“也好,那就讓咱們的人先撤回來吧。”

只聽“鏘”的一聲響,蒙舍詔的士兵漸漸後退,在距離城門數丈遠的地方站定,不再進攻。

施浪詔的城頭上又是一陣騷動,幾名將領我看看你,你看看我,都不知道對方在耍什麽花樣。蒙舍詔的人明明已經快把他們的士兵包圍了,怎麽又退回去了呢?

隨後,城門前的戰場上是一片詭異的寂靜,蒙舍詔的士兵列隊整齊,站在那裏一動不動。而施浪詔一方卻已經有些亂了,他們似乎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被貓戲耍的老鼠,恐懼和屈辱之情彌漫在每個人的心頭。

時間慢慢爬走,兩個時辰已過。畢師南對陣地後方的幾名士兵下達了命令:“震天雷準備。”

葉離看了畢師南一眼,道:“是時候了,開始喊吧。”

命令被迅速的傳達下來,所有蒙舍詔的士兵立時開始放聲大喊:“施望欠,投降!施望欠,投降!”那喊聲震天動地,清晰的傳到了施浪詔每個士兵的耳朵裏。

一名施浪詔的將領神情絕望的道:“原來他們是在等我們投降。”

“哼,滅自己士氣,長他人威風!”一個低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。

那將領嚇的猛地跳了起來:“詔……詔王?您怎麽來了?”

施望欠冷哼一聲,道:“他們之所以等了這麽長時間,就是在消磨你們的鬥志,我可不能讓他們如願!”說罷,施望欠走上城頭,沖著城下的士兵喊道:“施浪的兒郎們,為了保護家園而戰吧!”

施望欠的話音剛落地,畢師南就大喜的對身後的士兵道:“施望欠出來了,快放震天雷!”

忽聽“嗖嗖”幾響,五枚巨大的黑石從蒙舍詔的陣營中拋出,向著施浪詔的城頭呼嘯而去。

“不好,快護著詔王離開!”一名將領嘶聲大喊,扶著施望欠愴惶後退。

然而就在這時,事情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。五枚震天雷竟然全部淩空爆炸,連一塊城墻皮都沒有炸到。

“怎麽回事!”葉離面色一變。

那五枚震天雷爆炸後卻並沒有出現多少火光,反而是憑空出現了許多白色的粉末。這些白粉好像雪花一般從城門上方飄落下來,落在了施浪詔每一個士兵的臉上、身上,被吸入了他們的鼻孔。

只聽一陣陣慘厲絕倫的喊聲從施浪詔士兵們的口中爆發而出,這些人在一瞬間面目變的青紫,七竅流血,狀若瘋癲,叫人看了只覺得一陣膽寒。施望欠也不例外,震天雷爆炸時,他就站在城頭上,首當其沖。鮮血從他的眼耳口鼻中蜿蜒流出,在他那猙獰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刺目的花紋。施望欠操著沙啞的聲音喊了兩嗓子,最終“噗通”一聲,仰面栽倒。

這一系列的變故讓葉離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,他忽然想起兩天前的一個晚上,畢師南來找他借一包毒藥。當時他還不知道畢師南要這毒藥來做什麽,而畢師南也沒細說,所以他就把一包毒藥交給了他,而這毒藥有一個好聽的名字,“陽春白雪”。

忽然,葉離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霹靂,原來他是把陽春白雪放到了震天雷裏,借著震天雷的爆炸,把藥粉散的更廣,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。陽春白雪是一種極厲害的毒藥,尋常人只要吸入一點就會七竅流血而亡。今日刮的正巧是南風,剛好可以把藥粉帶入施浪詔的城中,恐怕不出兩天,整個施浪詔就會變為一座死城。葉離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,這種做法……真歹毒。

“這是你安排的吧,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?”葉離的語氣十分低沈。

畢師南看了看葉離的表情,淡淡的問道:“如果我告訴你我要這麽做,你會阻止我嗎?”

葉離沒有說話,他也無話可說。會阻止嗎?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畢師南淺淺一笑,道:“你是在怪我沒有提前通知你呢?還是看到這麽多無辜的人死去,你心裏內疚了?”

“我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,我會親手送走這麽多的人命。”葉離的聲音有些冷。之前他在烏蒙教也的確是策劃了不少流血事件,但那些人雖然稱不上是“死有餘辜”,但也並不算冤枉了他們,只是這一次,屠殺全城的老百姓讓葉離的心裏有些發堵。即使這件事他事先並不知情,但是此時此刻,心裏也不禁蒙上了一層罪惡感。

畢師南道:“你知道我們蒙舍詔每打一次仗,會死去多少士兵嗎?又有多少人在戰場上殘了肢體,活的生不如死?施浪詔的人是人命,難道我們蒙舍詔的將士就不是人命了?你看著吧,幾天之後,全南疆的人都會因為今天的事而震驚。剩下的浪穹詔和邆睒詔知道我們有如此手段,還敢和我們打嗎?我們根本不需要出動一兵一卒,只需要在浪穹詔和邆睒詔的大門前擺上一顆震天雷,他們自然會屁滾尿流的爬出來求我們。”說道這裏,畢師南目光灼灼的看著葉離:“這樣一來,我軍減少的傷亡可就不止是一星半點兒了。賢弟,這裏是戰場,容不得一點兒婦人之仁。施浪詔的人是敵人,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,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。”

葉離苦笑道:“施浪詔的老百姓也是敵人?”

畢師南輕聲一笑:“這個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沒有明確的界限,好與壞沒那麽容易分辨,敵人和朋友也一樣。賢弟,天上不會掉餡餅,任何成功都要付出代價。今天,我們用別人的性命換來了勝利,如果你承受不了這個代價所帶來的罪惡感,那就不要到這種地方來。”

葉離聞言,心裏似乎被什麽東西觸動了。

“賢弟,我也相信,如果你回到了中原,所面臨的問題一定不會比今天的更容易解決。”畢師南看著葉離的眼睛,鄭重的道。

葉離沈默著點頭,看來今晚註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。

兩天以後,皮邏閣率軍進入了施浪詔,一個充滿死灰色的人間地獄。葉離看著周圍的一切,心裏一陣悲哀。今天是施浪詔的人,明天又會有多少性命終結在他的手裏?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?沒有人能回答。

蒙舍詔的士兵們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,才把這個部落內的屍體清理幹凈。城外的空地上,熊熊大火沖天而起,堆積如山的屍體在大火中漸漸化為灰燼。焦臭味散出了老遠,飄出了施浪詔,漸漸散到了整個南疆。

浪穹詔和邆睒詔不敢動了,皮邏閣統一南疆已是板上釘釘,現在這兩個詔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怎麽確保自己不步施浪詔的後塵。

蒙舍詔的大軍在施浪詔休整了幾天後,便派出了一名士兵,大搖大擺的在浪穹詔的城門下擺了一顆黑乎乎的震天雷。一個時辰後,浪穹詔的城頭上便掛出了白旗。

五天後,邆睒詔詔主咩羅皮派人給皮邏閣送了封書信,上面寫著他願意與皮邏閣議和,商議地點由皮邏閣決定。

皮邏閣看過書信後冷笑一聲:“直到現在這個老小子還想著與我談條件,說他貪婪簡直是一點兒不錯。”

誠節道:“咱們不必和他廢話,想談條件?叫他到戰場上談!”

皮邏閣聽罷瞥了兒子一眼,眉毛皺了皺。他又看向了畢師南,道:“你有什麽看法?”

畢師南道:“咱們確實不能助長咩羅皮囂張的氣焰,但刀兵相見就是下策了。”

皮邏閣眼睛一亮:“說下去。”

畢師南道:“咱們不妨按照咩羅皮所說的,找個地方與他好好談一談。如果他願意交出手上所有權力,那我們不妨暫時饒他一命,如果他仍想討價還價,那我們就絕不能允許他活著離開。”

皮邏閣道:“那依諸位之見,這個會面的地點選在哪裏合適呢?”

畢師南沈吟了一下,道:“不如就選在洱海吧,那裏現在正在建造都城,我們請咩羅皮到那兒去,也不會失了身份。”

皮邏閣聽罷卻搖頭道:“不妥,我們剛剛在施浪詔制造了一場殺戮,如果再讓咩羅皮死在我們的地盤上,恐怕會讓各地的百姓覺得我們是在執行暴政。”

聽了這話,畢師南也陷入了沈思。

這時,葉離開口道:“蒙舍詔附近有一處地方名為龍嶼山,我們可以在龍嶼山上修築一塊地方,邀咩羅皮前來共同祭祖,順便看看他的態度。如果詔王決定要殺他,我們就可在祭祖的地方放一把火,把他困在裏面,然後對外宣稱咩羅皮在祭祖的時候遇到了意外,死於大火之中,這樣百姓們也就不能說什麽了。”

畢師南笑了笑,道:“這個辦法好。”

皮邏閣也讚賞的點了點頭:“好,就這麽辦。”

唐朝開元二十六年(公元738年)六月,皮邏閣以松樹明子建造的松明樓在龍嶼山上落成。同月,皮邏閣邀請咩羅皮來龍嶼山祭祖。二十五日晚,皮邏閣在松明樓設宴招待咩羅皮,而參與這次晚宴的並沒有葉離。

此時的葉離正坐在玄天府外的那顆大樹下,當皮邏閣收覆了邆睒詔後,他也要離開南疆了。告別了南疆的戰場,他又要投入一塊更加殘酷更加兇險的戰場,而前方,又有什麽在等待著他呢?

葉離的腦子有些亂,他看到面前的大樹,不禁又想起了當日在樹下見到繆雨鈴的場景。也不知在他離開這裏之前,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她一面。

正在胡思亂想中,背後卻忽然傳來一個柔弱的女聲:“小葉子……”

葉離猛地轉過身去,卻看到一身黃衫的繆雨鈴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。她仿佛憔悴了很多,一雙大眼睛裏滿含淚水,那眼神中分明寫滿了絕望。

“小鈴兒?你怎麽在這兒?”葉離驚訝的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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